Replica.

又來還風ㄉ我。

01 告白，不使用“喜歡”、“愛”等字眼

02 分手，不使用“分手”、“再見”等字眼

03 死亡，不使用“死亡”、“盡頭”、“到此為止”、“那邊”等直接表述

04 重逢，不使用“好久不見”、“歡迎回來”、“記得當年”等直接表述

01 告白

在她的狀況稍微穩定後，醫院開放會客。

「放學到結束會客的時間，我都會在三樓盡頭的病房。」

發送。

和家裡報告過，坐公車前往都內的醫院。在櫃檯登記完，我拉開301的病房房門。

白色窗簾在大開的窗戶邊飛舞著，窗外的蒼翠綠葉擋住了夕陽紅光。她半坐在床舖上，閱讀著手上的書，病床周圍、床頭和地上散落著大量書籍。

「好久不見。」拾起在地面的書，堆疊整齊放在附近的椅子上。

「什麼話。」她微笑，目光沒有離開文字半刻。我拿出教科書，在她的病床邊翻了起來。

基本上都是這樣，平日放學我待在她身邊直到會客時間結束，週末則在補習結束過來。各自抱著書本啃著文字，雖然沒什麼對話但不會尷尬，就只是單純陪伴著。

那是今年夏季最後一場煙火大會，天空轉為深藍，漂亮的煙花照亮了夜空。她的視線離開書頁，看著窗外天空的色彩。我則是看著她眼裡映出的艷羨。

「寫點什麼吧。」煙火停了，我從書包裡拿出紙籤交給她。那是來這裡的途中在神社買的，有紅色繫繩的祈願紙籤。

她微笑著接過，很快地寫了些什麼，對我說:「你也許願吧。」

我拿了一張空白的，寫上「願今生能與妳長伴。」

「給我吧。」視線又回到鉛字上的她將紙籤放進我手中。我將願望綁在三樓窗外的樹枝上。

「綁這麼高絕對會實現的。」將紅色系帶綁緊。

「是啊。」她回答。

「我們的願望神明定會看見。」坐在床緣，我握住她的手。

「願你的願望實現。」搖曳樹枝上，她的字跡翻飛。

02 分手

習慣自己一人走下樓梯已經一個月。

走到腳踏車棚並不需要多少時間，耳機裡播放著音樂，從離開教室到牽車聽不完一首歌。

不過這些都無關緊要，回家吧。

習慣自己一人走上樓梯已經兩個月。

今天早自修考數學，所以在自動販賣機隨便投個飲料吧。

習慣性不回頭，從零錢包裡掏出一瓶紅茶的錢，按下兩個月以來習慣喝的牌子。

咬著飲料吸管走進教室，目光筆直向下，今天也沒有抬頭看向斜前方座位。

對於誰的背影沒有印象。

習慣自己一人排列書籍，一人從學校圖書館回教室，也沒有忘記將一人份的志工背心放回圖書館櫃台。

習慣一人去拿下節課要考的公民考卷、一人去自然科辦問化學老師問題、一人去教務處打工。

該去補習班的日子，習慣自己一人走去公車站已經四個月。

習慣往前移的座位，習慣左手邊不同人的寫字聲音，習慣變近的講台上講師的臉。

習慣一個人到咖啡館讀書已經半年。

習慣一個人。

習慣沒有他在身邊。

03 死亡

穿制服的學生每天搭火車通勤並不少見，但穿制服的學生每天買月台票卻不常見，也因為如此，調來第二月台為年輕學生剪月台票時我稍微看了下他的臉。

每天晚上九點左右，那位揹著後背包的學生會準時出現在第二月台的長椅上，脫下背包放在他右手邊的位置。

每天，無論平日假日，從晚上九點坐到十點，手上翻閱著小說或教科書。

九點五十四分的火車即將進站時，他總會準時闔上手中的書，從背包裡拿出一朵花。

拿著花，望著火車進站，開門，乘客上下車，關門，火車駛離。

在聽不見火車的聲音後揹起後背包，將花丟進月台的垃圾桶。

我看不見他的表情。

無論下雨或艷陽，每天總是會有花被丟進垃圾桶。

各種顏色的花，被丟進垃圾桶。

目送他走出月台後，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我會將尚未被埋進垃圾深處的花撿回，雖然有各樣顏色，但都是同一種。

某天去花店問了那是什麼花，店員回答我，那名為罌粟。

那天回家，我哭了。

04 重逢

「你們要好好相處喔。」護士領我到一間雙人病房。

病房內傳出小提琴的樂音。

他不會說話，但從他和我相握的手指指節得知，他是個男孩。比我大些。

詢問過醫護人員，才知道他聲帶受損，永遠失去聲音。

就像代替他的嘴巴，小提琴的樂音每天響起。充斥病房。

充斥我黑暗下來的世界。

之後我很快出院，學習了很多，包括鋼琴。

在我出院那天，他拉了聖桑的曲子。

我想用音樂和他溝通。

終於，我考上了音樂大學，主修鋼琴。

放學，摸索著不熟悉的路前往音樂教室，拉開門，裡面一片寂靜。

慢慢的，避免傷害可能在路中間的樂器，我找到鋼琴，熟悉的琴鍵位置給了我安心感。

深吸一口氣，彈奏聖桑的「天鵝」。這是我很喜歡的曲子，讓我回憶起在醫院聽見他琴聲的那段短暫日子。

琴聲消融，後方傳來掌聲。我嚇了一大跳。

「不好意思我不知道這裡有人使用....」本來要道歉離開的我，被小提琴聲打斷。

聖桑「序曲與輪旋隨想曲」，可以和鋼琴合奏的曲子。

那是我再熟悉不過的琴音。

下收伏:

罌粟，花語為死亡

彈琴的女孩看不見

四篇短篇皆為同一所學校發生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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