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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前,光是沒考贏班上的平時考我就會不高興。輸了一分也會不愉快。這樣的性格讓我不管什麼事都想要得到最好的、最有優勢的部分。

事實上以前的我就是為了得到什麼而存在而行動的。

 

雖然這樣的性格讓我在很多事情上成功了,但失敗時暴躁和憤怒的情緒總會波及到旁人。所以在得到分數、名次、表揚的同時,我也連帶的失去了人際關係。

現在想想,我一定不是失去,而是一開始就什麼都沒得到。

 

這就是我自暴自棄的故事。

 

 

我看不慣,永遠看不慣第二名的那傢伙,偶爾被她打敗的時候也會衝著她生氣,但她總是沒有任何表示,就只是面無表情的走開。

我的行為鐵定是很幼稚的沒錯。我知道。

被各式各樣的人避開,過了幼稚可以被原諒的年紀之後,我還是沒有改掉這個壞習慣。

周圍的人總要承受我對他們的咆哮,雖然錯的不是他們。

 

功課一直都很好的我和功課一直也很好的她理所當然的上了同一間高中、同一個班級。

我討厭她。討厭總是面無表情、不把任何事放在心上的她。就算考到我最想要的第一,或是被我打敗掉到第二,都不會有任何表示的她。

 

我埋怨過很多,包括我的家庭。

我想要一個很好的家,但我認為我沒有。

一定是因為這樣我才想要這麼多東西,因為我的家沒有給我。

 

這些都是藉口,我性格扭曲的藉口。

 

「單親的孩子嗎?你爸爸呢?

「跟你無關。」每次我都這樣回答老師。我家的事你管什麼。也不准去問我媽。都走開。

那天被叫去約談的都是班上比較弱勢的孩子。

我討厭弱勢。我的媽媽不會是弱勢,因為我很成功。

但是在離開會談室的時候我把筆忘在那裡了。

 

「被殺了。」打開門的當下,我從她口中聽見這句話。

我知道老師問的問題是什麼。

她離開椅子,將我的筆遞給我,然後走出會談室。

留下愣住的老師,和不知道該作出什麼表情的我。

 

 

很久以前爸爸跑了。因為錢。

就算知道他是為了保護我和媽媽,我還是沒有原諒他。

知道不會有留下來一起解決這種鬼話,因為我也知道他留下來只會拖累我們,會更慘。這種無可理喻的憤怒,無論走的是哪條路都不會幸福的家,我討厭。

我不要無法選擇。

憤怒就像擴散了般,驅使我前進,逼沒有才能的我前進。漸漸地模糊了理由。

卻連一刻「沒得到不會怎樣」的想法也沒有。

不可理喻無法控制的情感前進著。

 

理應破壞周遭和人的連結般瘋狂前進的我,在最討厭的她真正闖進我的生活後遲疑了。

那天,媽媽帶了一個人回家。

面無表情卻渾身是傷的她被媽媽拉了進來。

「能幫忙拿醫藥箱過來嗎?」本來心裡充斥著叫她滾出去的情緒,在媽媽說出這句話之後消失。

那時候我沒想到為什麼不送她去醫院。

 

她請了幾天假,我也請了。因為媽媽要上班,要我好好照顧她。雖然我隱約覺得好像是要我看著她。

好像怕她會跑走一樣。

 

瘀青和撕裂傷幾乎佈滿她單薄的身軀,從來沒有認真看過她的我這才想起,很多時候她都穿著外套和長褲。

幫她換藥的期間也發現,新傷口下其實還有未癒的舊傷,和更多大大小小的疤痕。我不同情她,但她是女孩子。

可能是傷口復原中所以有點小發燒,兩天下來幾乎都在昏睡,偶爾醒來的時間還是一樣面無表情,換藥時不吭聲,臉上也不見任何扭曲。

搞得我心情複雜。想看點書也會被影響。

 

水滾了的聲音驚醒我。

眼前的被褥上沒有人。

一下子驚慌起來的我拉開起居室的門,看見渾身纏滿繃帶的她站在廚房裡攪拌著鍋裡的東西。是咖哩。

莫名鬆了一口氣。

 

餐桌上,她對我和媽媽道謝,並說明天就會回學校上課。

媽媽強留她下來過夜。我幾乎是第一次看見她的表情變化,那是困擾又悲傷的表情。

於是早上就尷尬了,一起上學。但因為她什麼話也沒說所以我也沒特別說什麼。

只丟了一件外套給無法遮住繃帶,穿著短袖制服的她。

 

「你今天沒生氣。」老師發到我的考卷時無意識的冒出這麼一句。我看了看九十八分的物理考卷,再看了看站在我右邊滿分的她,只輕輕拍了她的肩膀後回座位。

我沒辦法像以前一樣大力抓住她發脾氣,在看過她遮起來的傷口、還有那近乎絕望的眼神之後。我做不到。

但我對全班露出的白目表情很火大,所以把考卷揉一揉朝看起來最欠揍的人丟去。

 

放學後我跟在她後面。

「做什麼。」我發現這是她第一次對我說話。我只是跑到她旁邊,沒有回答。

果不其然,她在一扇已經被球棒打爛的鐵門前停下。

然後我不假思索的拉著她快跑。那絕對是她家。只是,那只會是她以前的家。

對於她身上被打到冒出血絲的瘀青和細碎的刀傷,就算我很笨也能猜到一二,況且我不笨我很聰明。

後面傳來人的跑步聲。

 

抓著她繞了點路後,回到我家。

她沉默著。

之後我每天放學都會跟著她。避免那扇鐵門再映入她的眼簾。

但我還是沒有看到更多她的表情。

 

肯定,很久之前就已經為時已晚了吧。

 

 

我生氣的時間變少了,雖然還是會生氣。

和她親近起來,被班上傳得很八卦,其實我在想是否和我同屆的人都知道了,畢竟年級第一和第二的名字經常會出現在公布欄。

而且是我單方面黏著她,她還是一如往常。

但那早就不是人的往常了吧。

只是套在一直都是這樣的她身上,我才沒有察覺到、沒有意識到那些深沉的東西即將淹沒她。

 

所以我鬆懈了。

午餐時間睡著的我沒有一如往常的盯著她。

「一如往常」就到此為止。

 

在午休鐘聲響起五分鐘後才發現不對,打開頂樓大門的我看見被正午豔陽折射的她的身影。

背光墜落的她的身影。

 

「得失離散的得只有全部的四分之一。」我看著夾在我筆記本裡的便條紙,紙上印著她冷硬的字跡,字跡如人。

肯定,一直不足的不是我,得不到任何東西的她認為一切終將失去,所以想要留下現在擁有的那四分之一吧。

將「得到的東西抓在手中,在失去之前。」

避免那自從遇見就開始倒數計時的離別。

這也絕對是,自暴自棄的我胡亂作下的結論。

 

 

「妳才是我周而復始真正得到的那四分之一啊,但妳卻....」我跪在她的墓前,放下被眼淚濡濕的水仙。

 

妳卻如此輕易從我的指間消失。

 

 

 

 

 

下收伏:

 

水仙花語:自我、傲慢、愚笨、新的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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